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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他喜歡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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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他喜歡他

雲懸時覺得歲淵的話很有道理, 決定帶他們去妖怪雜貨鋪看看。

妖怪雜貨鋪離這裏非常遠,開車開了很久。

原以為位置偏僻,沒想到它開在一家大商場裏面。

姜初在系統上搜索過, 這個商場沒有記錄在冊的正規妖怪雜貨鋪, 這家店和狼妖的酒館一樣,屬於違規經營。

違規經營還敢把店開在這種地方,實在太囂張了。

進了商場後, 姜初知道妖怪雜貨鋪為什麽敢開在這裏了。這家商場居然有一層廢棄樓層,裏面全是倒閉或者搬遷的店鋪。

雲懸時帶著他們經過一間倒閉的電影院,穿過一個簡單的結界, 才抵達妖怪雜貨鋪門口。

夜晚正是妖怪雜貨鋪生意最好的時候,店裏有不少顧客在挑選東西。

或許是門口有結界的緣故,這些顧客沒有做任何偽裝,個個頂著一顆毛茸茸的獸頭。

雜貨鋪的老板倒是人模人樣, 穿著一身灰青長衫,戴眼鏡, 長長的眼鏡鏈垂在蒼白的臉頰旁邊, 一臉溫和親切的笑容,身上的妖氣很淡。要不是身處妖怪雜貨鋪, 姜初或許會將他視作好脾氣的人類。

“小青蛙來了,”老板笑瞇瞇地接待他們,“怎麽不打招呼就帶了兩個生客過來, 你應該知道我這兒的規矩啊。”

雲懸時:“黃老板, 我當然知道規矩。這兩位都是我很好的朋友,而且非常需要你的幫助, 所以我才敢不打招呼就帶他們過來啊。”

黃老板隔著鏡片細細打量姜初和歲淵,一個是無害的普通人, 一個是弱小的妖怪,看起來還是個有錢的冤大頭。確實對他構不成威脅,是送上門的好買賣。

黃老板臉上的笑容更親近了。“別誤會啊,我不是責怪你的意思,只是店裏的規矩需要講明。”

“我明白。”

黃老板交握著雙手,微笑道: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,盡管告訴在下。”

姜初還沒說話,一個虎頭壯漢大大咧咧地闖進店裏,大聲問:“老板,我預訂的龍脈靈芝到了嗎?”

“早就到了。”黃老板歉意地低了低頭,“幾位稍等,我先去給虎兄取貨,很快就好。”

姜初不著急,正好能看看他賣的是真貨還是假貨。

黃老板進了倉庫,很快就回來了,手裏拿著一個玉盒。

“久等了,請驗貨吧。”黃老板當著虎妖的面打開玉盒,一朵巴掌大的靈芝躺在裏面,散發著誘人的光芒,“這可是極其難得的龍脈靈芝,五百年一現,要不是虎兄運氣好,我就算動用所有人脈也找不到啊。”

一聽這話,所有顧客都圍了過來,觀賞難得一見的寶物。

姜初是吃過龍脈靈芝的——很多年前,去饕餮家做客的時候。黃老板有一句話沒說錯,真正的龍脈靈芝極其難得,對修煉很有益處,普通人吃一點點就能延年益壽。

姜初雖然不擅長鑒定龍脈靈芝,但是他吃過呀,能感覺得出來,這朵靈芝的氣息不太對。

他拉拉歲淵的袖子,小聲問:“師兄,這朵靈芝是不是假的?”

“嗯。”歲淵告訴他,“玉盒也是假的,用了幻術。”

甚至不是什麽頂級的幻術,但用來糊弄門外漢足夠了。

只聽妖怪們爭先驚呼讚嘆,裏面也不知道有幾個是托兒,又有幾個在吹牛。

“五百年前,我剛成精那會兒,僥幸見過一回龍脈靈芝,是長這樣,那一株比這株還小咧,賣出一個天價!大虎哥,能買到這株,你有福啦。”

——這位是個白骨精,從骨齡來看,才三百多歲。

姜初在心裏吐槽:五百年前還沒有你呢,成什麽精,大話精嗎?

“聽說龍脈靈芝比什麽人參果都強,吃一朵能抵一次天劫!虎兄,我看過不了兩百年你就要飛升了。”

姜初:這廣告吹的,鎮遠大仙聽了都要來打假了。虎哥要是真信了,下次雷劫傻乎乎的什麽都不準備,那就等著被劈成灰吧。

還有妖誇口道:“大虎哥,你賣給我吧,我給你一百萬!”

旁邊的鼠妖說:“多加一百萬算什麽,老板這個玉盒也不是凡品啊!”

黃老板笑盈盈地說:“這是昆侖玉盒,靈氣十足,能保裏面的東西萬年不腐敗,靈魂出竅進裏面躺一躺就能增進修為。那麽大的玉盒三界之內僅此一個,虎兄是我的熟客,我免費送出,要是當著我的面轉賣靈芝,我就不送啦。”

虎妖被這些“真情實感”的羨慕聲捧著飄飄然,把擠過來的妖怪往外推,護著玉盒靈芝。“去去去,我才不賣,我等了一個月才拿到手!我差這一百萬嗎?黃老板大氣歸大氣,這玉盒那麽珍貴,我不能白拿,我原價買了!”

姜初:“……”好一個妖傻錢多冤大頭。

也不能全怪虎妖,這個黃老板的詐欺手段非常熟練,像雲懸時這種急切的小精怪,當然會上當。

虎妖掏錢包付款,歲淵勾勾手指,虎妖口袋裏的錢包就到了他的手上。

虎妖掏了個空,疑惑地瞪大眼睛。“咦?老子的錢包呢?”

有妖怪挪揄:“大虎哥,你不會是給不起,故意的吧?”

“我怎麽可能給不起!”虎妖看向黃老板,“老板,你了解我,這點錢我不可能逃單,再說了,我已經付了50萬定金啊!”

黃老板點點頭,從他手裏拿回玉盒。“這樣吧,我再給你多留一日。”

虎妖眼巴巴地看著玉盒,擔心極了。“你可千萬不能賣給其他妖啊!”

“當然不會,我可是很講誠信的。”馬上就吃到口的肥鴨子跑了,黃老板心裏大罵一聲晦氣,面上依舊一團和氣。

姜初看向歲淵,用眼神問他:師兄,你幹的?

關鍵時刻丟了錢包,怎麽看都不是巧合!

歲淵勾了勾唇,用眼神回答他:是我幹的。

“小青蛙,你買解憂香囊的錢存夠了嗎?”黃老板迅速調整好心情,開始忽悠新來的大肥羊。

雲懸時沒識破剛才的騙局,但是姜初和歲淵在他心中埋下了懷疑的種子,所以他在面對黃老板的時候,變得謹慎了許多。

“還差很多。”

黃老板扶了扶鏡框,用為他著想的語氣建議:“解憂香囊要收集朏胐的絨毛和忘憂草,這兩樣東西都很難得,我也沒辦法打折幫你找貨。你這副身體賺錢太困難了,店裏新到了一個陶俑,附身在上面,可以像人類一樣自由活動,並且不怕日曬。我可以破例租給你,一個月只需要3000塊的租金。”

換作平時,黃老板是不會在這種貧窮小精怪身上多花心思的,但是今天還沒進帳,蚊子肉也是肉。更何況,它還帶來了新客戶。

“什麽陶俑?”姜初好奇,“我可以看看嗎?”

“當然可以。”黃老板擡手,一個木盒子從儲物櫃的最上方彈出來,落入他掌心。

打開盒子一看,裏面躺著個巴掌大小的陶俑,邪氣撲面而來。

這居然是個真貨。

但是,是個邪門的物件兒,說不好是從哪兒弄來的。

要是不消除邪氣,貿貿然地附身在上面,用不了多久,雲懸時就會被邪氣吞噬,變成邪靈,供黃老板驅使了。

看到這樣東西,姜初摸清了黃老板的路數,也看清了他的邪性。

利用小精怪的弱點,騙錢,騙靈魂,最後將小精怪變成手裏的提線傀儡。

太可惡了。

姜初蓋上木盒。“我要了。”

“你要全款買下?”黃老板心中一喜,“小朋友,全款可不便宜。”

姜初拿走木盒。“你誤會了,我的意思是,這家店我要了。”

黃老板直視他的眼睛,靈魂為之一顫!他竟然在一個普通人的眼中,看到了神性。

這雙眼睛裏面明明白白地寫著:我想物理超度你!

黃老板鎮定下來,冷冷地看著姜初。“你什麽意思?想吞了我的店?”

“砰”的一聲,雜貨鋪的大門關上了。

歲淵掃視一圈,唇邊噙著笑。“煩請諸位留下,配合調查。”

看熱鬧的妖怪們瞬間被點炸。

“什麽調查?你們是誰啊?”

“要把我們扣留在店裏?就憑你們?”

“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重,你一句話得罪了在場所有大妖,你知不知道?”

歲淵整了整衣領,正色介紹:“這位是風竹山土地神。”

“什麽土地神,聽都沒聽說過!”

“你看起來就是個普通人,演我們?”

“沒必要騙你們。”姜初拿出證件,橫過眾妖眼前,“如假包換。”

“誰知道是不是假證。”

“就算你是真的,區區一個小土地,就敢在黃老板的店裏撒野,也不去打聽打聽,這家店是誰罩著的!”

姜初很配合地問:“誰罩著的?”

說話的鼠妖冷哼一聲,與有榮焉似的豎起大拇指。“應龍!妖管局現任局長,知道吧?小心被他知道了,你們吃不了兜著走!”

歲淵:“……”應龍本龍知道這事嗎?

姜初扭頭問:“師兄,錄下來了嗎?”

“錄下來了。”一會兒就發給應龍本龍。

“應龍嘛,我當然知道。”姜初抱著雙手,凹人設的技術越發熟練,“我今天上午才去了一趟妖怪局,他想請我喝下午茶,我給拒了。知道我為什麽去妖管局嗎?”

歲淵擡手捂住嘴巴,掩飾了下上挑的唇角。小土地以為自己在吹牛,實際上,應龍真的想請他吃飯,且被拒絕了。

姜初說的是百分百真話。

姜初的態度不像有假。妖怪們從完全不信,到半信半疑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湊在一起小聲嘀咕。

“他好像是真的土地神,我以前見過別人的神明證,造不了假。”

“應龍會請一個小土地吃飯?還被拒絕了?”

“他什麽來頭……難道是有什麽大背景,來人間歷練的?不然活人怎麽能成神呢?”

“有道理啊……”

“我們只是來買個東西,沒必要得罪他。”

能言善辯的鼠妖代表眾妖問:“你說吧,你去妖管局幹嘛了?”

姜初露出大佬的微笑。“我剛上任的時候,有幾個妖怪不老實,我一塊兒收拾了,今天打包送到妖管局。都是有名有姓的妖怪,你們應該聽說過吧——風竹村的一窩狼妖、錢妖、風魔、石手神。”

妖怪們倒吸一口涼氣!

這些可都是強大的妖怪!尤其是那個石手神,那可是邪神,和他們不是一個級別的。

白骨精小聲說:“我想起來了,確實有妖告訴過我,風竹山來了很厲害的土地神和守護神!”

“你怎麽不早說!”妖怪們怨怪道。

眾妖心想:難道他真的很強?

“既然你們不信,那我得說服你們。”姜初拿出毛筆,“我現場畫一個封印石手神的符陣吧,你們誰來試試?”

妖怪們面面相覷,都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厲害,又不想自己去驗證。

傻大膽虎妖舉手:“我來!”

黃老板瞇起眼睛,靜觀其變。他自己就是行騙的行家,警惕性比其他妖怪都高。他非常清楚,就算姜初是真的土地神,只要其他妖怪站在他這邊,對付起來也很容易。

姜初蘸了朱砂,在地上開始畫符。這個符陣他只畫了一次,但記得分毫不差,畫得行雲流水,剛起筆就能感受到仙氣浮動,有點道行的都能看出來,這不是尋常符陣!

“師弟,你忘了,這個不是封印符陣,是驅除符陣啊。”歲淵懶洋洋地說,“石手神那種級別的,踏進去都連灰都不剩,這裏的小妖怪要是踩中了……”

歲淵笑了笑,沒說下文。

妖怪們感到毛骨悚然!

臥槽啊啊啊啊!這個土地神好像真的超強!

“你別畫了!不不不……我求你別畫了!”

“對對對,我們信了!”

這家店就那麽大點,這個符陣還畫在出門的必經之路上,一不小心踩中被驅除了,可就灰飛煙滅,永生永世不得輪回了啊!

剛才還盛氣淩人的妖怪們紛紛滑跪。

“敬愛的土地神,我們只是來買東西的小妖怪,跟你們要調查的事情絕對沒有半毛錢關系!”

“對啊對啊,請放我們離開吧,我們不會再打擾你工作了!”

姜初堅持畫完符陣,拍了拍手。“要是真的沒有關系,也不會冤枉你們,配合調查就行。我勸你們別耍滑頭,我已經在外面布置了重重法陣。”

這些妖怪可能沒有直接關系,就剛才的情形來看,裏面可能有黃老板的幫兇。

妖怪們全部變成了鵪鶉,龜縮著不敢說話。

黃老板一看這情形,心知它們不中用了。

他嘆了口氣。“兩位神仙,有什麽事沖著我來吧,何必嚇唬這些無辜的小妖呢。”

“土地神,想問什麽你就問吧。”黃老板看向姜初,忽然摘下眼鏡,漆黑的瞳孔擴散至整個眼眶!

“砰砰砰砰砰——”姜初手裏的陶俑木盒突然炸開,碎片劃破他的手掌和臉頰,還有一塊紮進他的眼中!

姜初捂住受傷的眼睛,鮮血從指縫中滲出,在蒼白的手臂上蜿蜒。

“好痛。”姜初的聲音帶上了哭腔。

歲淵腦子空白了一秒鐘。

緊接著,他的心臟和大腦被怒火占據。

根本沒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傷到姜初,那只陶俑只是帶了點邪氣的物件,沒有這種殺傷力。

所以,唯一的解釋是,他們集體中了幻術。

始作俑者得逞後,已經抓緊時間逃進了倉庫。

歲淵放出一縷黑氣追蹤黃老板,走到姜初面前,用手覆蓋住他的手,輕輕地抱住他。“沒事的,只是幻術。”

被熟悉的幽冷氣息包裹住,姜初的手不再發抖,鉆心的疼痛感慢慢消失了。

他放下手,額頭在歲淵的掌心裏蹭了蹭,小聲抱怨。“這幻術也太真實了。師兄,黃老板是不是跑掉了?我們趕緊去抓他吧。”

“不急,已經抓到了。”

同一時間,倉庫。

歲淵的黑氣閃現在黃老板面前,化作一只手,掐住他的脖子提了起來。

黃老板嚇得變回原形,夾著尾巴,用盡全力擠出聲音:“幻術……已經、解開了……他、他沒事!”

只是幻術。

歲淵也知道,只是幻術。

可是那一幕,姜初的哭腔,刺進了他心裏。

黑氣收緊,殺氣如有實質。

姜初看不到歲淵的眼睛,其他妖怪卻看得一清二楚,那裏面遍布戾氣,猶如深淵。

所有妖怪噤若寒蟬,妖怪的求生本能很強,此刻,他們都很清楚,誰是這裏最可怕的存在。

“太好了,快把他帶回來,我問問清楚,他都犯了那些事。”姜初已經恢覆了,他拍了拍歲淵的後背,“師兄也嚇到了吧,我沒事啦。”

小土地神只說了一句話,就讓歲淵眼中的戾氣散得一幹二凈。

黃老板揀回一條命,險些暈死過去。

要是知道這位大神發作起來那麽厲害,借一百個膽他也不敢施展這種幻術!

歲淵的黑氣提著黃老板回來了。

姜初恍然大悟。“原來是黃大仙啊,難怪幻術那麽厲害。”

黃大仙,也就是黃鼠狼精,是胡黃白柳灰五大家仙中的黃仙兒,擅長模仿和幻術。

黃鼠狼精腿短短,看起來還挺可愛的。但這一只就很兇殘了,看起來也不是別人供的家仙兒。

“這個陶俑是真貨,只是有點邪性。龍脈靈芝是假的,昆侖玉盒也是假的。”姜初用盒子拍拍黃老板,“小青蛙要買的解憂香囊是真的還是假的?”

黃老板被歲淵嚇得沒了半條命,現在非常老實。“是假的,朏胐毛不好找,我打算去偷點狐仙兒的毛放進去。”

“……”姜初嫌棄,“幹這種勾當,真是給黃仙兒丟臉。”

黃老板無法反駁。

歲淵把妖怪宣稱“這家店是應龍罩著的”視頻發給應龍後,應龍尬得差點原地去世,馬上安排人來接手爛攤子。

回去的路上,雲懸時非常低落,大大的青蛙腦袋快垂到地上了。

他努力了那麽久,就為了給母親買一個解憂香囊。

錢快攢夠了,結果是個騙局。

姜初安慰他:“我覺得你媽媽不需要解憂香囊。”

雲懸時說:“您不知道,她看起來挺積極的,其實晚上都睡不好,經常偷偷哭。”

“我的意思是,你可以送一份更好的生日禮物給她。”

雲懸時擡起頭。“送什麽?”

“心病需要心藥醫,你媽媽傷心,是因為你不在了。她心疼你年紀輕輕就去世,她不習慣沒有你的生活。”姜初說,“一百個解憂香囊,不如讓她見你一面,知道你在另一個世界也過得好。”

雲懸時醍醐灌頂!

“可是……”他摸摸青蛙頭,“我這個樣子,怎麽見她?會嚇到她的。”

姜初拿出陶俑,回頭沖他笑了笑。“不是有這個嗎?我們把邪氣消掉,你附身在上面,去見你媽媽吧。”

雲懸時驚喜。“真的可以嗎!”

姜初頷首。

這樣是不合規矩的,但姜初想為他破一回例。

雲懸時:“那我要給我媽準備一份生日禮物。”

姜初建議:“你想一想,你媽媽喜歡什麽,真正想要什麽。”

雲懸時微微低頭,認真地思考。

片刻,他放松道:“我知道該送什麽了。”



今天是雲麗的生日,對她來說,只是普通的一天。

每逢佳節倍思親,生日也是一樣。

雲麗照常上班,只想快一點過完今天,免得想起傷心事。

還沒到下班時間,老板忽然拿出一個蛋糕。“雲姨,生日快樂,你可以下班了。”

雲麗很驚訝。“你怎麽知道?”

“證件上有寫,是今天嗎?”

雲麗點點頭,心裏很感動。

要不是寄情於工作,她很難熬過那段艱難的時光,她一直很感激這家拉了她一把的蛋糕店。

分蛋糕的時候,雲麗想起了自己年紀輕輕就去世的孩子,幾乎要落下淚來。

回到家,她接到了同城快遞的電話,問她在不在家,方不方便收件。

雲麗沒有在網上購物,再三確認是自己的快遞後,才讓快遞員上門。

她收到了一個很大的箱子,拆開後,她看到了一張很美的古琴。

是她喜歡了很久,一直舍不得買的那一張古琴。

看到這張古琴,雲麗幾乎要掉下淚來。這世上只有一個人知道,她喜歡這張古琴。

琴上放著一張賀卡,雲麗顫抖著手打開,看到了熟悉的字。

“親愛的雲麗女士,生日快樂。在你看不見的世界裏,我有好好地照顧自己!當時太倉促,沒有辦法和你說一聲再見,我準備好重啟人生啦。

請愛惜身體,不要再傷心了。這把古琴會代替我一直陪著你,去尋找屬於你的人生。”

雲麗捂著嘴巴,淚如雨下。

她放下卡片,沖出門外。她沒有看到想見的人,這一切就像一場夢。

可是她確信,這是去世的親人,傳達給她的真實的心聲。

“真的不去見她一面嗎?”姜初很意外,“你可以和阿姨去玩一天哦。”

雲懸時搖搖頭。“我再三考慮,還是決定不見了。我不希望我媽媽卷得更深,現在這樣就夠了。我還剩了一筆錢,請你們吃蛋糕吧。”

那個抹茶蛋糕,他買了兩次,都沒能好好吃完。

“其實,有一件事想告訴你。”

“什麽?”

姜初看向蛋糕店的方向,抿了抿唇。“沒什麽了,走吧,店好像要提前打烊了。”

雲懸時還穿著青蛙人偶服,剛進店,老板就擡頭看了過來,眼裏浮起笑意。“小青蛙,你來了。”

看到姜初和歲淵,他臉上的笑消失了。“你們怎麽會……一起過來?”

“老板,還有抹茶蛋糕嗎?”雲懸時說,“他們幫了我大忙,我想請他們吃蛋糕。”

老板詫異。“你可以說話了?”

“嗯……”雲懸時撓撓頭,“其實我準備搬走了,今天是最後一次來買蛋糕了。”

老板錯愕地看著他,像是有點難以接受。

“一定要走嗎?”

雲懸時:“我想做的事已經做完了。”

老板沈默地抿了抿唇,去拿了三份蛋糕。

結賬的時候,他按住雲懸時的手。“不用了,我請你們吃。離開之前,能讓我看看你的樣子嗎?”

“啊?”雲懸時有些無措,“不、不了吧,我長得很難看的!”

“我會嚇到你的。”他小聲補充。

“不管你長什麽樣,我都不會被嚇到。”老板垂著眼,眼尾紅了,“你一點都不嚇人,你的靈魂很溫暖,也很漂亮。我一直都知道。”

雲懸時心裏的猜測幾乎得到了驗證,他忐忑地試探。“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,我是精怪?”

老板:“是。你什麽時候發現的?”

“你以前……總是回避我的眼睛,我就隱隱猜到了。”雲懸時說,“我以前肯定不小心嚇過你吧,抱歉啊。”

老板擡頭,透過呼吸孔去找他的眼睛。“那時候不敢直視,不是因為害怕。”

老板的眼睛是紅的,耳朵也是紅的。

“你真的要見我嗎?”雲懸時也不希望老板卷入太深。但是老板太執拗了,他理解這份執拗。

“很想見你。”

雲懸時摘下頭套,露出了紙做的腦袋。這一幕是有些嚇人的,可是老板沒有被嚇到,他問:“我能抱一抱你嗎?”

雲懸時說“好”。

老板走到雲懸時面前,低頭擁住他。

老板永遠都不會忘記,那個雨夜。

他已經很累很累了,對自己喪失信心,對世界失去熱情。就連天氣也那麽糟糕,他最討厭陰雨天氣了。

是那把伸出圍墻的傘拉了他一把,擡頭的時候,他看到了一只紙做的手。

明明自己是紙做的,卻把唯一的傘讓給他這個陌生人。

老板猶豫地遞出無人問津的蛋糕,小紙人遞回一張紙條,誇張地稱讚他。

“好好吃啊。”

“能吃到你的蛋糕的人一定很幸福吧。”

“我家那邊就缺一家那麽好吃的蛋糕店呢!”

這個擁抱很短暫,玩偶服軟軟地塌下,雲懸時紙做的身體也垮了,唯有幹幹凈凈的靈魂懸浮在空中。

他笑得很溫暖。“老板,謝謝你對我媽媽的照顧,謝謝你做的那些超好吃的蛋糕,謝謝你明知道我是精怪卻依舊找我做兼職。可惜時機不對,就像這個蛋糕,我真的很想把它吃完,但是我該離開了。”

不要掛念我。

雲懸時無聲地說完這一句,在老板面前消失了。

外面又下起了雨,但是他再也回不去那個雨夜了。

老板希望能留下青蛙人偶服,這本來就是他的東西,姜初同意了。

回去的路上,姜初想起雲懸時和老板告別的那一幕,總覺得不像朋友告別的氛圍。

有些話聽起來,跟打啞謎似的。

姜初忍不住問:“師兄,老板說‘那時候不敢直視,不是因為害怕’,不害怕為什麽不敢看小青蛙的眼睛?”

歲淵看向姜初的眼睛,一會兒又挪開了。“因為他喜歡他。”

姜初還是不明白:“我也喜歡小青蛙啊,這兩者有什麽聯系嗎?”

“不是那種喜歡,是想和他談戀愛的喜歡。”

“啊?”

“是想牽手,擁抱,親吻的那種喜歡。如果和喜歡的人對視,就會忍不住用眼睛告白,懂了嗎?”

姜初懂了,而且臉不受控制地漲紅了。

他都問了什麽啊啊啊!

歲淵也懂了。在看到姜初受傷的那一刻,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意。

姜初在他這裏,從來就不只是關系親近的同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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